过招时尤其让人难于防范。想当年伏波寨的的二寨主金枪鱼吴标就是死在你的鞭头之下。怎么样,你还打算对老夫故技重施吗?”
站在左手的那位镖师手里紧握双鞭,直攥得手指指节发疼,牙咬得咯咯作响,却始终没敢出手。那老人的双眼犹如两把利剑,直刺入他的心脏;老人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一点点摧毁着他的斗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出身、武功,甚至从没向同道透露过的鞭头秘密,竟然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如数家珍地一一说出。
但他心里还有一丝希望,以为老者或者只是碰巧了解了自己的秘密,不一定能挡得住自己的双鞭。片刻之间他已经想出了好几招,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偷袭面前的老者,但他始终站在那儿,一动没动,因为他紧接着看到的都是同一种景象——他的目光刚移到偷袭的地方,而老者的目光也相应地射到他偷袭时身上露出破绽的位置。开始他还以为是偶然巧合,可是连着想了好几招,对方的目光也同样变了好几次,始终不离自己身上应露的破绽。他紧张得浑身肌肉痉挛,呼吸渐渐急促,脸色发白,汗水从额头涔涔渗出,顺着鼻子淌下来。咣当一声,右手竟然脱手铁鞭掉到了砖地上。
钟无期旁观者清,对那老者十分佩服,在未动手之前,他出其不意地使用心理战,已先废掉了一个对手。要知道看到不一定能做到,老人肯定预先充分了解和研究过飞龙镖局的这几个镖头。不过钟无期还是很佩服老者的计谋和气势,而且钟无期断定,飞龙镖局里一定有那老者的内奸。他偷眼细瞧老者,看不出易容的痕迹,而以自己的眼力竟也看不出老者的身份和路数。
老人不再理会梁辉,转头去看另外那位镖师。那位镖师甚是沉着,不等老者开口,向前踏出一步,举起手中的大刀,手指一弹,当的一声,声音甚是浑厚,显示出钢刀的分量着实不轻。镖师朗声道:“在下魏仲明,本领低微,只得在镖行混碗饭吃,出身不提也罢,说出来有辱家师清誉。这把刀乃先师所赐,有道是刀在人在,刀亡人亡。想来在下这点微末伎俩难入老先生的法眼。闲话不说也罢,请老先生多加指点吧。”
他为人心思缜密,虽是自报家门,却还是隐去自己的出身和武功没说。说完大刀自下向后一摆,举在空中,唰唰唰唰,霎时间向四个不同方位连砍八刀。接着收刀当胸,刀锋向外,单掌一伸,道一声“请”。这一手招式虽然平常,但守中带攻,看不出丝毫可乘之隙。而且那么重的大刀拿在他的手里,竟然举重若轻,出手迅捷,显示出膂力过人,功夫老到。
那老者微微点头,道:“好,好,有胆识。天门寺传人果然不同凡响,这一招夜战八方,即使天门上人也未必能使得如此萧洒。飞龙镖局的副总镖头就是与众不同,怪不得展云从张狂。看来单凭嘴皮子功夫难于让你心服。那老夫就见识一下阁下的天门刀法。动手吧。”
魏仲明面上不动声色,心下甚是吃惊,自己虽然绝口不提,老者对自己的情况仍然了如指掌。当下怕如梁辉那样堕了志气,不敢多想,道一声“有僭”,刀身往前一推,横削过去。
这一招看似凶猛,其实仍是一个虚招。那老者站着不动,等刀锋将及胸口,倏地伸出右手,径向刀头抓去。魏仲明不知对方深浅,慑于先前老者的威风,不敢稍有托大,手腕一翻,大刀画个圆弧,自下而上,向老者的手指削去。那老者并不收招,仍照定刀头抓来。魏仲明移刀换位,使刀如剑,直戳老者的脖子。那老者以不变应万变,仍是来抓刀头。一连数招,不论虚实强弱,老者只是觑定刀头,照抓不误。魏仲明不禁心头有气,暗道:“难道你的爪子真是铁打钢铸的不成。”知道如此躲闪避让的打法绝无赢的可能,手上用力,不再变招闪避,在刀头快要碰到老者手指时,忽然张开手掌,同时拇指一拨刀柄,刀身急速旋转起来,径向老者的手掌搅去。
岂知他变招快,老者的动作更快,电光石火之间,老者道:“好刀,老夫也来弹一下。”屈指一弹,恰好弹到刀面上。
当的一声,魏仲明只觉一股大力涌来,单刀向上荡起,直欲脱手飞去,胸前洞口大开。那老者好像早已算好了下一步,在右手弹刀的同时,左手骈指如戟,直向魏仲明心窝戳来。魏仲明招式使老,双手在外,不及回护,只得冒险向前跨出一步,同时一侧身。刺啦一声,老者指如利刃,将魏仲明的肋间衣服划出一道口子,皮肤似乎也破了。魏仲明吓了个亡魂皆冒,顾不上察看伤势,怪叫一声,冲着老者的方位连砍数刀,接着一招斗转星移,倒跃出去。
这一招以进为退本来使得极其完美,怎么也能为自己赢得喘口气的机会。岂知双脚刚沾地皮,还未稳住身形,眼前人影一闪,唰的一声,面前又是一指戳来。那老者如影随形,上一指下一指左一指右一指,指指不离要害,竟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魏仲明惊惧之余,彻底打消侥幸取胜的心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打点起十二分精神,见招拆招,把一口三十斤重的八卦紫金刀使得犹如泼风,砍、剁、削、切、封、挡、撩、磕,使出浑身解数和老者相持。
二人这一动手,当真是兔起鹘落,攻防变化甚是快捷。魏仲明力大刀沉,招数严谨,封堵甚是严密。而老者正好相反,趋前退后,闪左挪右,疾如飘风骤雨,将魏仲明完全包没。
侍茗在门口看得张大了嘴巴。连钟无期也耸然动容,没想到草野之中竟有如此身手,而更让他惊讶的是以如此身手竟会干起劫镖的勾当!不知那价值二十万两的红货是什么宝贝,能让这样的高手前来劫夺。看了一会儿,那老者的招式夹杂着各家的路数,似乎在隐瞒自己的身份。但使动起来仍然让钟无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一时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魏仲明奋力抵挡了三四十招,场面便完全落入了老者的控制之中。老者的那双手忽掌忽指忽拳忽勾,在刀光之中穿插自如,占尽了先机,当真说得上是神出鬼没。魏仲明既要防自己被老者打中,又怕刀被他抓住,一时间阵脚大乱,迭遇险情。不得已,一边打一边绕着桌子不住后退。好在他所擅长的八卦刀法,步法巧妙,并不要求宽敞的场地,一时还能勉强自保。
再斗数合,老者左爪逼开大刀,右手二指直取魏仲明二目。魏仲明慢了一步,头一偏,没能完全躲开,长簪被扫中,掉在地上,头发披散下来,模样更加狼狈。他手里的大刀现在看起来更像是累赘,尽管仍是上下翻飞,豁豁生风,别说沾不到老者的一片衣角,连自保也做不到。那老者面对刀光,好整以暇,随便伸出一指,便能使魏仲明手脚慌乱地忙上好一阵。这时连侍茗都能看出来,屋里两个人的争斗已经完全变成了猫抓老鼠的游戏,什么时候结束,完全看老者的兴趣。
侍茗本来由于厌恶飞龙镖局而对老者心生亲近,现在却慢慢变得反感起来,开始同情起魏仲明了。他觉得老者的做法不是好汉所为,他早就可以结束这场实力悬殊的争斗,却仍然这么饶有兴趣的玩下去,到最后,魏仲明即使不被他打死,也会被他累死。侍茗自忖没有能力制止老者,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钟无期竟然也对这种场面无动于衷,坐在那里陪着公子静静地喝酒。这老家伙一向道貌岸然,嘴上经常挂着什么江湖道义,除暴安良,两肋插刀什么的,怎么这样的事情出现在自己的眼皮低下反而看不见了?
正在疑惑之时,身后滋啦一声,侍茗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那个磨镜的小子,正拿着一面铜镜,比量端详着,看好了地方,用细磨石滋滋地轻磨两下,然后用水冲洗干净,接着比量端详。
院里空荡荡的早就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屋子里打得乒乒乓乓,这个人还在这儿不走,竟然还磨什么劳什子铜镜,不会是个聋子吧。侍茗轻声叫道:“喂。”那人抬头看着侍茗。侍茗使劲摆手让他走开,谁知那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认真地磨他的镜子去了。侍茗看到他黑乎乎的好像个昆仑奴,额头和下颚处竟有好几处伤疤,心里嘀咕道:“这傻小子该不是从山上摔下来过,把脑子摔坏了吧。”
这时屋里两个人打斗的情形忽然发生了变化。一直倒退防守的魏仲明忽然开始转守为攻,大刀阔斧,横砍直剁,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这一下出其不意,一时间倒弄得那老者手忙脚乱,连退数步,怒道:“小子,不要命了吗?”
魏仲明并不理会,一面奋力抢攻,一面嘴里喊道:“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脱。”那老者愣了一下,道:“什么黄牛黑牛,你胡说什么?”魏仲明连砍三刀,接着喊道:“有疾厉,畜臣妾吉。”那老者微笑道:“少给我故弄玄虚,什么臣妾公公,叫姥姥恐怕也不灵啦。”顺手一掌,正打在魏仲明的肩头。但魏仲明浑然不觉,退后一步,又踏上两步,手里大刀飞舞,嘴里继续喊道:“厉,勿用有攸往。君子吉,小人否。”
侍茗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魏仲明本来被那老者玩弄于股掌之中,突然间喊了几句古里古怪的话,就变得异常勇猛。看来那几句话,一定是一种十分厉害的咒语,念起来就会增加无穷威力。听老庄主曾经对公子说起,西方吐蕃国有一种玄妙的功夫,和人动手时念起咒语,就能变得我强敌弱,甚至让敌人失去功力。看来这种功夫是真的。可惜刚才没有留意他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说的好像是“君子脚,小人屁”,这句话可别再忘了,回去好好参详参详,要是钟先生再欺负我,就喊这两句试试。
钟无期乍听之下也是一愣,稍一思索便明白了魏仲明的用意。魏仲明喊的这几句并不是什么能增加威力的咒语,而是《易经》中“遁”卦的爻辞,《序卦传》中说:“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遁。遁者退也。”他这样不顾生命危险,拼命缠着老者厮打,并一句一句地喊着爻辞,实际上是在提醒梁辉:我像牛皮绳一样缠住敌人,他一时摆脱不开。这里不可久留,你赶紧带上东西逃走。
钟无期早就听到窗外埋伏有人,梁辉根本逃不掉,但还是不由从心里欣赏魏仲明。这人虽然武功稍差,但临危不惧,有勇有谋,又能在关键时刻舍身救镖,是个人物。他一面不动声色地观斗,一面心思飞转:怎生想个办法救他一命。钟无期可不愿无故得罪那老者,老者的武功很是了得,到现在仍没看出他的真实武功,自己和他放对虽不至于落败,却也想不出必胜的理由,胜负当在百招开外。凡事都有轻重缓急,自己现在是奉老庄主之命陪着公子散心治病,可不是来江湖行侠仗义的。
再看那位梁大镖师,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没听明白同伴的话外音,既不上前夹击老者,也不趁机带镖逃走,仍然站在原地呆呆的发愣。
魏仲明焦急万分,却又不能说破,心道:“梁辉呀梁辉,你这时候可千万不要犯了夜游症。我这把戏只能瞒得了一时,等一会那老家伙厌烦了,你再想逃可就没机会了。”他退了两步,紧舞大刀,瞅机会用脚一挑,半条长凳飞向梁辉,蓬,正撞在他的胸口。梁辉哎呀一声,从梦呓中惊醒,看到同伴披头散发,正和那老者恶斗,忽然间恢复了理智和勇气,提起左手虎尾鞭,就要上前夹击那老者。忽听魏仲明嘴里喊道:“乾上艮下,天下有山。”他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同伴的意思。看看魏仲明,又看看身后椅子上的包袱,一时脸色变幻不定,犹豫不决。
这时那老者也看出了蹊跷,笑道:“怎么,想要撒丫子嘛。趁早把黄货留下,饶你二人狗命。”魏仲明合身扑上,一面拼命进攻,一面厉声喊道:“梁辉,难道你真要落个人镖两亡不成?”梁辉咬咬牙,一跺脚,拿起桌上的包袱,飞身跃起,直向窗口窜去。
刚到窗口,似乎听到有人轻声说道:“小心。”陡觉金风扑面,暗叫不好,赶忙锁梗藏头,顾不上观察敌人兵器从何而来,手中铁鞭向上抡起,只听耳根处镗的一声,震得耳朵里嗡嗡响,火星直溅到脸上,再慢一点脑袋就分成两半了。梁辉借着这一震之力,缓住前冲的身形,右脚顺势在窗台上一点,一个跟头倒翻回屋里。
再看时,窗外空空如也,那人并未跟踪追击,又隐起身形,敢情他只是守在那里防止屋里的人逃走。梁辉知道今儿落入陷阱,走不脱了。把包袱斜系在背上,拾起地下的那根铁鞭,赶过来和魏仲明双战那老者。那老者笑道:“这才对嘛,怎么能扔下好朋友一个人遛?”梁辉也不答话,只管抡圆了铁鞭照着老者搂头盖顶一阵猛砸,恨不得把他打成肉浆。
没想到他的勇气刚刚恢复,魏仲明却渐渐支持不住了。眼看心血白费,再没有保住镖的可能,魏仲明刚才那股拼劲霎时全消,腰间的伤口不住地往外浸着血,肩膀挨了一掌的地方如今也疼起来,行动变得迟缓无力。过了一会儿,眼看四周都是老者的掌风拳影,知道合二人之力也远不是对手,再斗下去,徒招羞辱而已。大叫一声“罢了”,嘡啷,把紫金刀抛在了地上,闭目等死。
梁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为魏仲明受了暗算,大喝一声:“老狗,纳命来。”合身扑上,同时一按机关,嗖嗖,两个鞭头激射而出,飞向老者的脖梗和下阴。两人距离很近,几乎是声出鞭到。
那老者一伸手便抄住下面的鞭头,上身微侧,在闪过上面鞭头的同时,飞起一脚将梁辉踢在空中。人还没落地,就听得两声“哎呀”齐叫出来。一声是梁辉自己喊的,另一声来自门口,却是侍茗喊的。原来老者闪过的那枚鞭头,往后直射向坐在窗边的公子卢有朋。
………【第一回:梅雨洗征衫(3)】………
其实老者早就可以打倒魏仲明,只是对坐在那边饮酒的卢有朋主仆二人摸不清路数,有些忌惮。看两人的神情气概绝非等闲之辈,怀疑他们是来吃横食的。他一面随手与魏仲明周旋,一面暗中观察,看了一会儿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人始终是安坐如山,从容不迫,对近在咫尺的性命搏斗,连正眼都不看一下。老者心里愈加狐疑,越来越觉得像是来黑吃黑的。到后来老者不再看那两个人,只是尽量催动自己的内力,将两掌使得呼呼作响,掌风带得魏仲明的下衣都飘了起来。又使出自己的独门轻功,像走马灯似的围着魏仲明转,都后来魏仲明都看不清他的身影了。他心想,管你是谁,要想伸手,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尽量再说吧。最后梁辉做困兽之斗,老者本来可以轻松把两节鞭头都抄住,却故意放过一个,借此试试对方的深浅。
眼看那节鞭头直飞向那位公子的后脑,那位公子却浑若未觉,仍然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雨出神。坐在一旁的那个老年仆人,偏头一看,一举手,从袖子里飞出一块纱巾似的网兜,恰好把鞭头网在里面。他从网中拿出鞭头端详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好家伙,怎么知了变成铁家伙了?”
老者一改方才那副傲慢轻浮的神态,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好功夫。高人在此,我却有眼无珠,多有失敬。小老儿适才班门弄斧,可真叫两位笑掉大牙啦。不敢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钟无期看看左右和身后,方才知道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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