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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群妖传二（第1页）

相柳

第一回不死的诅咒

项流本来只是一条普通的九头蛟蛇，和无数洪荒杂种一样，是龙蛇族侵犯其他族类后的产物。孝柳的母亲生下他后便将他丢弃，毕竟他代表着一段屈辱。因此，相柳从来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该归属哪个族群，他只能一直在洪荒中流浪。而“相柳”这个名字，则是洪荒其他生灵见它爬行起来像一棵巨大的柳树而以此称呼它。直到有一天，一只巨大的青鸟将它带上了昆仑，进入山腹内一处隐秘的山洞。

在山洞里，相柳见到了一位人面豹尾、披头散发的女神，他当然不知道这就是昆仑古神首脑之一西王母，更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世间最可悲的命运。西王母让相柳饱餐一顿后，便取出一颗丹药让他吃下。刚刚吃下人间最美味一餐的相柳已经把西王母当做了世间对自己最好的人，毫不犹豫地伸出九个头中的一个，一口将丹药吞了下去。丹药入腹的一瞬间，西王母突然抱起他，用挂满神力的雷霆一击，将相柳几乎打得四分五裂，坠入了洞穴深处的裂缝中。

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后，洞穴坍塌，支离破碎的相柳被深埋在地底。看着面前的废墟，西王母挥手又在其上加上了一道禁制，便和已经化作人形的青鸟转身离去。当他们再次返回这里时，已经是两次四季更迭以后了。繁盛的植被已经覆盖了山洞，废墟的周遭郁郁葱葱，但奇怪的是，废墟与周围数十丈方圆的地表不但寸草不生，反而土地都变成了诡异的青紫色，并泛着隐隐的恶臭。

当西王母和青鸟撤去山洞周围的禁制后，开始并没有任何的异状，但不一会儿，青紫色的土地下开始隐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而土地也开始如翻浆一般的波动起来。终于，整片土地沸腾了，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被炸开了。相柳出来了，它没有死，但变成了天地间最丑陋的怪物：蓬头垢面的头颅，咧到耳根的嘴角淌着碧绿色的涎水，流到地上便泛起了一股青紫色的涟漪；巨大蛇躯鳞片下不断溢出黄褐色的脓水，散发出漫天的恶臭，就连满昆仑的奇花异草之香也无法将之掩盖。

相柳呆呆地望着眼前和他相比渺小于蝼蚁的西王母与青鸟，忽然九个头张开嘴，一起发出了“哼哼、呵”的傻笑声。很显然，他已经不认识眼前的二人了。很快，他将9个头分别伸向9个方向，每个头落在一座小山峰上，开始吞噬一切能吞噬掉的生灵。咸水流在山峰上，漫山阆苑奇葩瞬间凋谢，而他身躯所盘绕的地方早已变成了一片冒着密密麻麻气泡的沼泽，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

西王母望着比山还要庞大的相柳，失望地摇了摇头。她炼制不死药是希望服食者服下之后能够长生不死，不畏刀兵戕害，却绝不是将其变成一个没有灵智、满身剧毒恶臭，并且根本无法驱使的怪物。显然，她的这次实验失败了。西王母转身离去，她再也不想见到这玩意儿了，而这种丑陋的东西当然也没有资格继续生存在昆仑。

那一天，白泽、土缕、开明兽陆吾等昆仑神兽纷纷扬起了头，他们看到西王母高傲的使者三青鸟合力抓着一条硕大无比的九头巨蛇掠过了天际，一路向东飞去。在飞出昆仑地界后，便在高空松开爪子，将巨蛇直接扔了下去。那一天，天地间响彻着“呵呵呵”的傻笑声，伴随着漫天腥臭的血雨，一起落在山河大地之上。自从那天起，洪荒的噩梦开始了。

第二回杀神的游戏

洪荒很大，东西二万八千里，南北二万六千里。洪荒中生存着数不清的族类：平凡的动植物、稀奇古怪的异兽、强大的四灵种族、高居昆仑与扶桑的古神。种族虽多，但大都各居其土，都有自己的生存范围与势力地盘。各个物种在各自的发源之地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虽然免不了血腥与杀戮，但总归大都合于大道自然。然而，相柳不属于任何族类，或者说没有任何族群会收留它。

相柳的食量异常恐怖，它总是高高地扬起九个丑陋的头颅，然后伸向九个不同的方向，同时用力地吞噬，将每个方向上可以吸进去的生物全部吞到肚子里，它身体爬过的地方都会化作寸草不生的毒池。它口中不断淌下的咸水则会腐蚀一切。因此，没有谁愿意相柳进入他们的生存领地，更没有谁愿意和它亲近。只要相柳出现，那么无论是对于这片土地本身，还是土地上的生灵，都意味着灭顶之灾的到来。

最开始，还有些凶兽直接与相柳开战，试图扞卫自己的领地，但面对这个满身鳞片、浑身毒液、庞大如山的家伙，尖牙利爪不起任何作用。他们的结局不是被相柳直接吞入腹中，便是被剧毒弄得遍体鳞伤，狼狈逃窜。渐渐地，每当相柳“呵呵呵”的傻笑声从远方响起，便是那片土地上，下至蛇虫鼠蚁、上至凶禽恶兽们远远逃遁的开始。

终于有一天，相柳游荡到了南荒的陆吾山，遇到了这里的头号凶兽骨雕。骨雕是一种头上长着巨大鹿角的雕，翅膀张开可遮天蔽日，嘴里发出的嚎叫就像放大千百倍的婴儿啼哭声，经常以人类为食。相柳根本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便看到一对巨大的翅膀正向自己狠狠地扇过来，接着一只坚利的巨喙狠狠地啄下，一下便啄瞎了相柳正中头颅上的眼睛。随后，天空中的骨雕急速俯冲盘旋，开始用尖喙和铁爪不停地啄咬撕扯着相柳。很快，相柳的好几只眼睛已经被啄瞎了，头上的鳞片也被撕下来不少，丑陋不堪的面孔血肉模糊。

在骨雕一轮疾风暴雨的攻击过后，相柳终于抬起了头，又“呵呵呵”地傻笑起来。他终于发现除了吃以外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和其他生灵打架。以前那些冲上来袭击它的凶手，相柳还以为它们是来给自己挠痒痒的，只有眼前的骨雕带来的那种痛感让相柳异常的兴奋。“真好玩呀！来呀！再来呀！”但是那轻狂的话音未落，相柳的九个头颅再次扬起，迎向骨雕的尖喙利爪。眼前的血红色渐渐褪去，因为不死药的作用，相柳的眼睛一只只恢复了光明。他看到骨雕掉落在陆吾山间，巨大的躯体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

相柳并没有急着吞掉骨雕的尸体，刚才的厮杀让它依然沉浸在兴奋中，它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儿：去寻找下一个陪它玩的家伙。

这一天，大荒东方的龙蛇族古神之一雷神正在自己的领地雷泽之上拍着肚皮放声高歌，每一次拍击都是一个惊雷响起。随着他的歌声，周围天雷滚滚、闪电四射，雷泽中的生灵都被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窝里不敢动弹。突然，震天动地的歌声与雷声中响起了“呵呵呵”的傻笑声，接着闪电突然密集了数十倍，如金蛇狂舞一般在天地间发狂地窜动。雷神的歌声已经变成了怒吼，惊雷也一声声在天空炸裂开来。雷泽的生灵肝胆俱裂，他们知道这是雷神的震怒，注定会让无数生灵死于雷劫，但无论多么巨大的声威都无法压制那“呵呵呵”的傻笑声。

直到许久过去，惊雷与闪电一同散去，只有那笑声依然在雷泽上空回荡。雷神死了。那一天，相柳成为了大荒第一凶名。

第三回愚者的神战

属于龙蛇族的雷神之死，让项柳终于与洪荒中最强的四灵种族结下了仇怨。但真正引发四灵种族全力剿灭项柳的，则是他玷污九凤的事件。虽然被不死药改造后，项柳已完全忘记了自己龙蛇族的出身，但血脉中隐藏的种族本能终究不会被抹去。龙蛇族荒淫的天性，随着时间慢慢在他的身体中觉醒了。

在洪荒中居无定所地游走，永无止境地进行杀戮，这样的本能行径对洪荒生灵来说，不失为最可怕的灾难。当凤凰族最高傲的神鸟九凤被项柳凌辱后，四灵种族和洪荒古神们终于意识到，之前的绥靖政策终于让恶果彻底降临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随着鬼车怪异的哀鸣响彻云霄，洪荒神只们对于项柳的绞杀行动开始了。第一个对项柳出手的是四灵中南方离火之神朱雀。朱雀是四灵族凤凰一族最高的领袖，也是四灵中脾气最暴躁的一位，代表着烈火与死亡。九凤是他的直属族类，受此奇耻大辱，直接引爆了朱雀的怒火。

这一天，无数洪荒生灵听到了天地间传来一声响彻九霄的轰鸣。他们抬起头，便看到南方荧惑星的位置，一道火光急速地冲向地面。随着火光越来越近，一只浑身烈焰的巨鸟身形渐渐显露出来。

此时的相柳刚刚吃光了南荒某山脉九座山峰上所有的生灵，正打着腥臭的饱嗝，准备悠闲地离开。突然，他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鸣叫，接着天空一下子黑了下来。但同时，他的身体却感觉到越来越炎热，似乎有火在灼烧他的鳞片。相柳的九个头同时仰向天空，18只眼睛却在一瞬间全部被比太阳还亮的强光灼伤。

一声巨响，南荒的大地颤抖起来，相柳所在的山脉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坑，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无数洪荒生灵趴伏在地，瑟瑟发抖，膜拜着朱雀神的震怒，同时也在感谢神为他们除去了相柳这一祸端。

一声尖啸，满身烈焰升腾的朱雀从深空中振翅而飞。它并不屑于接受这些弱小生灵的膜拜，更不屑于去查看相柳的死活。那个东西此时早该烟消云散了，但就在这时候，让所有洪荒生灵闻之色变的呵呵呵的傻笑声又从深空中飘了出来。

接着，洪荒生灵们看到一道九头黑影蹿向了空中，九个头分别咬住了朱雀的脖颈、翅膀、脚爪。朱雀的满身烈焰将相柳灼烧得白烟四起，鳞肉化作黑炭一块块地掉落，但迅即新的血肉又从相柳的身体上长了出来。朱雀的怒火已经让它燃烧得比太阳还要耀眼，而相柳则成为了缠绕着太阳无法摆脱的阴影。

终于，相柳与朱雀纠缠着再一次冲向了地面，但这次他们没有落到平原或山脉之上，而是一头冲进了洪荒最大的湖泊之中。刹那间，千里烟波，水汽蒸腾，时而巨浪翻转，时而沸腾一片。纵然朱雀的神火如骄阳般炽烈，却终究不能烧干浩瀚千里的大泽。

当朱雀终于摆脱相柳的纠缠，从水下冲上天空的时候，它已经丧失了神的威严，变成了一只落汤鸡。即使是离火之神，也逃不过天地法则的制约。而大泽经过朱雀烈焰的炙烤，从此水面氤氲缭绕，终年不散，由此得名云梦泽。

朱雀败了，而云梦泽之水滋润了相柳被灼烧成黑炭的躯体。没过多久，呵呵呵的傻笑声再次在洪荒天地间响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除了昆仑一直冷眼旁观外，死灵族与很多洪荒古神又组织了多次针对相柳的围剿行动。但在相柳看来，这只是越来越多的人愿意陪他玩。他欢呼雀跃，觉得十分有趣，结果便是越来越多的神兽惨死在他的嘴下。

洪荒古神们已经抓狂了，但此时水神共工发现了相柳的秘密。

第4回：共工的野望

就在洪荒四灵与古神们对相柳一筹莫展之际，水神共工却发现了一丝端倪。世间的诸多秘密真相，往往简单得有些滑稽，一旦说破便一文不值。就像相柳，许多古神都视其为生性邪恶、欲毁灭天地的邪神，但事实果真如此吗？其实，相柳的一切行为都遵循着吃、玩、交配这些天地生灵最基础的本能形式，唯一不同的是，他似乎不知恐惧，不懂痛苦罢了。说到底，相柳就是一个能力强大的“傻子”。洪荒的法则一向是弱肉强食、赢家通吃，所以四灵古神们对付起相柳来，也始终秉持着以力量降服的原则，但共工却从那些以他为图腾的弱小人类部族身上学到了委曲求全、隐忍以待。现在，他要用这些手段去对付相柳了。

首先，共工摸清了相柳的行踪。在相柳又一次将所在区域的生灵扫荡一空后，他降下神域，命令以他为图腾的部族人类驱赶大量野兽进入那片区域，为相柳继续提供食物。这一招果然奏效，相柳不再四处游荡，而是留在了这有吃有喝的地方。而那些驱赶野兽的人类部落的大巫，也接到共工的指示，让部落就在此地扎根，从此以供养相柳为使命，每个头由一个部落负责，九个部落环绕在相柳生活区域的周围。从此，这些部落便世世代代成为了相柳的供奉者。当野兽数量繁多时，他们只需充当驱兽人的角色；但如果某些荒年野兽数量不足，这些部落便要以自己的族人作为食物去献祭给相柳。九个头，九个部落，九段无法解脱的诅咒与宿命。

但对于相柳来说，仅仅吃饱还不够，他还需要打架和交配。这件事只能共工亲自来办。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蛊惑一些凶兽前往相柳的地盘，美其名曰替洪荒除害，实则是去送死，以满足相柳的战斗与杀戮欲望。至于满足淫欲，反而是最简单的，毕竟共工也是龙蛇族类，算是同道中人。时不时寻些洪荒雌性异兽，自己用过后往相柳领地一丢，便是一举两得了。因此，让整个洪荒震动的相柳之乱就这样被共工悄悄地平息了。但共工并没有大肆宣扬这一功绩，因为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更大的念头。

此时，随着人类在洪荒中大肆繁衍，越来越多的古神成为了人类部落的图腾。享受着来自人类的供奉。人类虽然个体弱小，却是世间最好战的种族。随着人口数量的不断增多，每个部落很快便因为土地、水源、食物、人口甚至信仰而开始了无休止的厮杀。而为了获取更多的供奉，作为部落图腾的四灵与古神们不但纵容人类的战争，甚至亲自下场助战。人类的战火渐渐演变成了神之间的战争，洪荒渐渐从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演变成追逐战友和争霸的修罗场。而共工一眼就看出了相柳在这座修罗场里举足轻重的作用。如果相柳能够为自己所用，他在洪荒古神的战争中便等于拥有了一个神级的盟友，未来或许还可以凭借他与昆仑去掰掰手腕。只要相柳在他与其他古神争斗时，能够帮上他一把，用再多信仰自己的人类填饱他的肚子也是值得的。

而这一天很快就来了，以共工为图腾的部落中，最强的一个共工氏部落与另一个强大的部落颛顼为争夺少昊死后空缺的人族地位开战了。随后，另一个强大的部落祝融氏加入了颛顼的阵营，共同对抗共工氏。这令水神共工非常不爽，因为祝融氏的图腾正是那个既是他父亲也是他死对头的火神祝融。祝融、共工决定，是时候让几乎已经被洪荒遗忘的相柳重新出来走动一下了。

那一天，洪荒第一凶神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大地上，祝融氏的战士被相柳吞噬殆尽。随后，兴高采烈的相柳一路冲进了祝融氏部落的领地，将那里彻底化作了一片毒沼。火神祝融的滔天怒火被点燃了，盘古开天后最大的劫难即将降临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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