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脚步声响,师公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他脸颊有一丝红晕,眼神也不像平时那样清凉。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瞅了我一会儿,扶着船边慢慢的坐了下来。
“师公?“
我蹲下身,又喊了他一声:“师公?”
他眼帘低垂,呼吸细匀。
我不知道他想着是不是还清醒,不过我心里有一个念头萌发出来,然后不可抑制——就算我心中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就冲师公现在的情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巫宁……是怎么死的?”
师公一脸痛苦的表情,轻声呢喃:“她自尽了……”
我愣愣地听着,感觉就像是在听旁人的事。自杀?
我只记得最后的章血色的光堙没了整个视野。原来我是自杀?
我呆呆地坐在了师公的旁边,本来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现在却都堵住了,压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人所害。
也许我不该去追寻自己的从前。从前就是从前,无论是喜是忧,是荣耀还是屈辱,都已经过去了。
我把脸埋在手心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可是……可是既然要遗忘,为什么不全都忘记?
为什么还要让我记得最后那满眼的血色——为什么不把那一瞬间也忘记?
船身忽然震动起来,我抬起头,以为船靠了岸。
船还在湖上,只是碰到了一艘更大的船。
那船头迎天高耸,船身是厚重的黑色。我仰头往上看,船头上站着一个人。
不过那人身上的披风被风吹的飘摇着,我只能看见一道修长的黑影。
“雁三儿,出来。”
要说,这声音可不比我师公的声音冷,也不显得硬,但是听着让人觉得背不自觉地就要挺直。有个词叫做“肃然起敬”,大概就是这样的。
雁三儿就是那个在船舱里喝醉了的人吧?他这会儿是出不来了。
我又晃了晃师公,他也醒不过来。
我没办法,扬起声喊了句:“雁三儿喝醉睡了。”
好像身旁掠过一阵风,眼前就多了一个人。他也是一身黑袍,明明并不魁梧,身姿挺拔修长,可渊停岳峙的气度让人需要仰望。
“你叫什么?”
我想移开目光,但是面对那种慑人的压迫感却只能让我直视他。
“齐笙。”
这人眉毛浓黑,有这样的眉毛,大多是一脸凶相,但他不是。他的人和他的声音不一样。有那样不怒自威的声音和气势,但是真看到他这个人的时候,倒像个教书先生似的——儒雅端方而又严谨。
我仰起脸,问他:“你是谁?”
他说:“我是惊雁楼楼主。”
这条惊雁楼的大船像是一座浮在水面上的楼阁。船头挂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摆不定,灯影幢幢,站在灯下的黑衣人,脸上忽明忽暗。不过弹指间,那个人幽灵般不见了。
我站在那儿发了一会儿呆,转身进了船舱。
师公还没有醒,我就这烛光,把怀里揣着的那本册子拿出来翻看了一会儿,和衣卧下。睡在陌生人的船上,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这惊雁楼主是好是坏我不知道,但总归是与师公有旧吧?
睡的迷迷糊糊,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听不清,可是我知道那是在喊我。
我循声而去,穿过一条小径,两旁开满鲜花。有个人坐在屋子里头,认认真真地在桌旁写字。我看不清她的身形,只觉得屋里坐的那人异常熟悉,忍不住又走近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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