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七郎停了笔,一句话都没说,抬手在彩头桌上“笃”地叩了一声,所有人都像是被一刀斩开的豆腐块一般,齐刷刷地停了手。
宝丰社的规矩,丑角不勾脸,其余人都不准动笔。
梅洲君踏进门里,脱了大衣往肘弯里一搭,收拾停当了,这才凑到彩头桌边,看了一眼,旋即拿尾指伸进瓷碗里,蘸了些油彩,压着唇线斜斜一扫,三五下就勾出了个下撇的红嘴岔,仿佛面有愁容一般。
他一笔落定,在场花脸方才各自勾起脸来。
杨七郎道:“武丑,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
梅洲君低声道:“情势有变,明日行动暂缓,没有班主的传讯,一律不许动手。”
“什么?”
梅洲君道:“刚刚我去了一趟百乐门,听相熟的舞女说,昨夜严帘山把玉香叫去医院,匆匆见了一面,看起来伤势恢复得不错。”
杨七郎闻言坐正了,两根指头在桌上点了一点。
这次刺杀筹谋已久,严帘山的身边人早就被里里外外摸了个通透,玉香这个舞女,在场诸人都不陌生,正是严帘山来往甚密的姘头之一,几乎已经避着家中糟糠妻,走到纳为外室那一步了。
这位严帘山严会长是出了名的风流,从来不怕死在女人肚皮上,上一次刺杀的时候也正是由玉姮娥扮作舞女,险些一击得手。这次伤势一有好转,立刻私会姘头,一解相思之苦,倒也是他一贯的作风。
“玉香怎么说?”
梅洲君拿手掩着嘴唇,轻咳一声:“严帘山颇为急色,和往常差不多,体格的确恢复得不错,还同她埋怨了家中母老虎几句,说是医院里伙食不佳,恐怕是母老虎存心磕碜他,又重新提起了迎她进门那档子事。”
“怎么?这有哪儿不对?”张飞问,“再正常不过了,我还以为姓严的这孙子不举了呢。”
“临别之前,严帘山派人偷偷送她出去,又提了一嘴,说是伤势恢复得不错,只是还得再照一张x光片,等医生看过,就差不多能出院了。”
“不错,和我们的消息对得上号。”
“这就怪了,”梅洲君道,并指在太阳穴上一点,“姓严的是心口中枪,又不是脑子——前脚才挨了舞女的枪子儿,从鬼门关里九死一生回来,后脚他就敢再私会舞女,把出院的时候交代得明明白白。正常人都该成了惊弓之鸟,他是嫌自己没能在牡丹花下死,还是想到阎王面前探个头?
杨七郎沉吟道:“陈静堂这次亲自来护卫他,他有所凭恃,这阵子又过得太平,慢慢松懈下来,见见自己信得过的女人,倒也不稀奇。”
梅洲君环视一周,忽而道:“严会长受伤住院,是大事,各界人士拜访的次数绝对不少,大家伙儿先前为了确认他的行踪,也想方设法去探视过,但是,除了登在报上的那几幅相片,有谁是亲眼在医院见过严帘山的?”
廉颇道:“我跟着伶界联合会去过一次,严帘山恰好病情反复,没有亲自接待。”
“我是跟着滨江商会去的,严帘山确实在病房里,他耳后有一颗黑痣,”杨七郎突然一顿,道,“不对,他吃了药,推说疲乏,睡在病床上,我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只看到了耳垂!”
“巧了,”梅洲君道,“盐商总会去看他的时候,吃了个闭门羹。”
梅洲君伸手蘸了点胭脂,在镜面上长长画了一条竖线,最顶上草草写了二月十九四个字。
“也就是说,从二月十九至今,他几乎没有在人前露过面,即便露面,也不能确认是他。”梅洲君道,“结果就在今晚,他相熟的舞女突然放出风声来,说得毫无破绽,仿佛非要我们看见个大活人坐在那儿似的,为什么?”
杨七郎悚然一惊:“你是说......是陈静堂的手笔?只是他突然来这么一手,岂不是打草惊蛇?”
“也许是亡羊补牢,”梅洲君微微一笑,道,“半个月前,有个石姓盐商在圣玛利医院探望病人,正好撞见护士给严帘山送饭,其中有一道菜,是抹了盐巴子的梅花肉。我们卖盐的,总有些微妙的习气,就像做裁缝的总会先找锁边线那样,他第一眼认的就是盐,还是海盐。可是严帘山压根就吃不了海盐!乔装打扮虽然容易,这种细枝末节却是最容易出漏子的。”
他顿了一顿,又在镜子上草草写了个盐字:“就因为这件事,他在圣玛利医院的厕所里遇到了埋伏,只是人多眼杂,姓石的又颇有些来头,这才侥幸留得一条命在,再次出来活动,也就是这几天。紧跟着严帘山就登台亮相似的,匆匆见了玉香一面,为的就是抓他这只走漏出来的羊,好安诸方势力的心。如果我们明天照常动手,见到的只会是个西贝货,和——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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