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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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对您说过。没有。副官心想。他又想起了那个和他是高中同学的记者，要是还能和她再见一面，他一定得主动向她提起他们共同的家乡。要知道，在地球上，可找不到多少出身和他一样的同事了。没準这样，他们还能继续聊下去……“就是gle……星。”副官含混地嘟囔道。“哦。”前面安静了。这个回应令副官有些伤心。他知道，司机这个时候肯定在琢磨，那鬼地方到底是在哪个星系的哪个地带呢？其实，他忿忿不平地想，硬要说起来，他的母星还算是殖民史上曾经闪耀过的行星之一呢。只是星球上的居民不多，人口外流严重，矿産开采得差不多后就被半遗弃了。我自己难道不也是外流的人口之一吗？他苦涩地想。就连这样，我居然还认为，我打心底里为自己的出身感到骄傲。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副官不说话了。“您是从xx学院毕业的吧。”他动用自己丰富的记忆补救道，“我听说那是个很好的学校。”“嗯。”副官羞涩地承认。这样猝然提起他的大学，让他感到有些难为情，以至于忘记了补充后面那一串自谦的套语。看来司机平时肯定掌握了很多秘密，他想。毕竟，他们平时在车后排说话都毫不避讳（他想起来那回他订错外卖，总督竟像头牛似的嚎叫起来，最终他不得不下车步行），连打电话也是。“我儿子在上高中。我也想送他到月球之类的地方去上大学，可是太贵了。”“有奖学金的。”副官连忙说。当初他就是拿了某个出身偏远行星的企业家设立的奖学金，才进了那所大学。不然，那几乎和住房一样昂贵的学费早把他一家子给拖垮了。“哈哈。他成绩也不是很好。”车驶进总督府邸的大门。副官解开了安全带。远远地，他望见总督家书房的窗户还亮着，这让他想起来一艘夜里的船透出的微光……太好了，总督还没睡觉。背后，司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我真希望他和您一样，去一所好学校，做一份和您一样体面的工作……”他说了一些自己也听不清楚的话，然后打开车门。反正，尽管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麽回答司机的，司机最后还是以满意的目光目送他走进了那白色的建筑。“大人。”他沿着走廊向前走。天还没完全黑，总督府室内已经灯火通明。“大人。”府邸内部的装饰和上任总督遗留下来的几乎一模一样。由于夫人没有陪同上任，总督懒得再进行翻修。于是，副官所看到的景象和杂志上任何一户体面人家的装修差不多。很快，他便发现了总督。总督正坐在客厅里。他似乎没注意到副官走进来，还戴着手套，用力掰开两半鸡肉。他真的很喜欢吃这个。副官心想，外面有些报纸说他是为了作秀，谁能想到，总督其实真的很喜欢吃这家店的炸鸡。尤其是蘸着那个酱料。副官不动声色地越过丢在地上的包装。“大人，您看看这个。”他递过那个文件夹。“这是什麽？”按照时间表，总督和心理咨询师应该刚聊完。副官偷偷琢磨着他的脸。在客厅暖黄的灯光下，总督似乎心情愉快，如同这家快餐店海报上某个心满意足大嚼的中年顾客。“这是我打算向联邦递交的报告，大人。就是您上回说的关于救济粮的那个。”“哦。”他看起来没有要脱掉手套的迹象。副官注视着他把刀叉放在一旁，只用两只手，以极其残忍而精确的动作地拆开了整只鸡。一看便知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熟练工。他不知不觉间看呆了。总督注意到他的目光。“你吃晚饭了吗？”他拍了一下身旁的沙发，“站着干嘛？过来坐。”“我吃了。”他愣了一下回答说，“大人。”然而他还是像提线木偶似的走过去，在总督指定的位置坐下了。也许是心理咨询师的作用。不知道为什麽，他从外面回来，便发现总督仿佛戴上了一副面具。他从没做过心理咨询，那价格太贵了。但他觉得自己大概能想象出那一个小时里他们说了什麽。没準心理咨询师会建议总督弃用刀叉，改用手抓饭，因为这样可以帮助他释放一些“内心的恐惧”什麽的。“秋天就要来了。”总督一边用牙齿撕扯鸡肉一边对他说，（他崇敬地注视着总督雪白坚硬的牙齿，心想，总督的牙口真好啊。）“你觉得我们能撑过那个女总督吗？”总督的语气很轻松。透过落地窗，他感觉到外面的雨就要落下来了。空气里有一种抚慰人心，令人发呆的水汽的味道。不知道为什麽，在这一刻，他有了一种感觉，即使他大胆地回答他们不能，总督也不会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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