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搜山交给了寸奔,慕二公子回慕府歇息。悠然自得之际,他正想,那个女人若能从皇陵中逃生,依着她这般聪慧,他就留她一命,收为己用。不丢她去喂鱼,可以把喂鱼的活计交给她。一样的,满足东西二财的食口。寸奔赶回来,将探子的话如实说明。二公子的闲适瞬间没了,半阖的眼睛睁开,晶亮如星,“她还没死?”寸奔低首:“是。”慕锦自言自语了一句:“上天为何不赶一道雷来劈死她。”他坐了起来,“搜山搜得如何了?”寸奔说:“我们搜寻了方圆十里,没有见到二十姑娘。”慕锦再问,“水下呢?”“找了,没有。”寸奔说:“属下怀疑,二十姑娘走错路,到另一个入口了。”慕锦没有说话,向外看去。他最是喜欢落日前的逝潭。万道霞光将青绿深潭映得一片血红,东西二财飞扑时的利牙,戾光像是染血的刀剑。这一刻的逝潭,如同一座横尸的血池。还是得将那女人丢去喂鱼,慕锦才觉得稍稍痛快些。他敛眉,“该机灵的时候,怎么就这么笨呢?”平时该傻气的时候,眼珠子转得跟猫一样。敢情,她的聪明劲,只用在对付他的时候。寸奔听着慕锦的话,却认为,二十不进皇陵才是聪明的表现。狠厉的杀气一闪而过,慕锦又变得懒散起来,“确定她在山匪那地儿?”“是。”寸奔说:“探子问过下山的妇人。妇人说,福寨头领掳到一个娇小玲珑的姑娘,一见——”寸奔顿住了。妇人说的绘声绘色,什么一见倾心,天作之合,百年之好。探子复述时木然。寸奔听得更木然。慕锦及时接话:“一见他个鬼。”寸奔捡重点说:“掳到的姑娘穿一件米白粗衣。”米白粗衣,正是二十。今日慕锦见到她这衣衫,就觉得与泅水有关。二十是无意,慕锦有心,因此判断她走的是水路。“短短不过半日,给我找了一个奸夫。”慕锦轻轻绽开笑颜,“她不是胆儿大,她是嫌命长。”寸奔不吭声。慕锦静了好一会儿,夹起玉扇,在指间把玩。“听说那日,傅昀抢亲十分风光。见过吗?”寸奔说:“属下不知。”“成亲?想的挺美。”扇尖刀光浮动,“吩咐下去,给我备马。”“是。”“寸奔,把我的红披风拿来。”慕锦除了大婚当日穿过大红长袍,日常没有这般鲜艳的衣服,他想到的是披风。“别人都成对儿的红衣裳,我也得应应景。”系上披风,慕锦向外走。迎面遇上了慕冬宁。她看着笑盈盈的慕锦,跟着他一起微笑,“二哥,要上哪儿去?”“出去一趟。”慕冬宁说:“那可正好,回程给我带一份东街的小笼包子。”“让厨房给你做就是了。”慕冬宁不依,“我吃过那家,秘制酱汁。慕家厨房还做不出来呢。”“知道了。”慕锦说:“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慕冬宁正要回房,又听马总管说,“二公子,马已经备好了。”她转身问:“二哥,你是出远门吗?”“上山,剿匪。”慕锦简洁明了。慕冬宁诧异,劝说:“剿匪是官府的事啊。二哥你别冲动,太危险了。”然而慕锦已出了大门。慕冬宁的话音吹散在风中。她叹了口气,无奈地和丫鬟说:“二哥自成亲以来,越来越古怪了。”慕锦上马,扬鞭。寸奔紧随其后。列队跟着一群肃杀的黑衣护卫。落日西沉,慕锦的披风如烈火燔燃,飞扬跋扈。二十身形纤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是哑巴,跑不到哪儿去。于是,李婶忙自己的事去了。鲁农沉浸在成亲的喜悦之中,觉得不能将二十视为犯人,不再派人看守她。听着房外男人们粗鲁的叫喊,伴随几句荤段子,二十很是畏惧。李婶嘴上保证,鲁农是一个疼媳妇儿的汉子。然而,这座山寨男多女少,鲁农又是重兄弟义气之人。二十怕的是,到了壮汉们焦躁难耐的时候,鲁农牺牲妻子作陪。再者,这匪窝把守严密,上山、下山不如慕府方便。回家和亲人团圆,更加遥不可及。无论是慕府,还是匪窝,都不是她的归宿。自从知道自己可以逃去百随,摆脱奴役身份,二十不试一回,不会甘心。这份意念至今未减,尤其福寨的二当家劈出了一条捷径,二十更加按耐不住冲动。她在考虑,是等鲁农和她成亲之后,寻时机逃跑,还是今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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