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在这个地方,一定还飘蕩着横山雾屿的幽魂,横山的在天之灵,必然会保佑他这个兄长。
薛靖淮穿戴齐整,一身利落挺括的洋服,外罩深灰呢子大衣,装扮得精神抖擞,準备去接儿子。
出门前,谭副官想着再劝他一次,考虑再三,还是闭上了嘴。
这是长官的家事。
香取弦信里说得很清楚,人必须薛司令亲自去接,所以即便是龙潭虎穴,也得薛靖淮自己去闯。
一切按计划进行。薛靖淮恭恭敬敬地把白瓷坛摆放在桌案上,上了三柱香,念念有词,告诉叶青阑放心,他一定把儿子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然后带着谭副官和便衣卫队出发了。
桂堂东在繁华的克莱德路上,道路两旁遍植梧桐,绿荫掩映下洋楼林立,开满了饭店、洋行、裁缝铺、咖啡馆。
马路上汽车驱驰,人影纷乱。薛靖淮坐在车里,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伸手想把衣领撕开,忽听谭副官说快到了,长舒一口气,下意识摸了把腰侧的手枪,靠着椅背闭上眼睛等下车。
他估计,香取弦必定没安好心,但这场鸿门宴他又不得不来,至于能否全身而退,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不会乱来,香取弦手里捏着他儿子的命,但他不敢保证香取弦不乱来,因为他手里并无香取弦的把柄。
一个转弯,剎车,汽车稳稳当当停在桂堂东门外。
副官拉开车门,薛靖淮弯腰下车,一擡眼,便看到大名鼎鼎的桂堂东那低调内敛的小门脸儿。
青砖墙,临街两扇黑漆院门,两副红对联,高高挂着红灯笼,在充斥着洋玩意儿的租界里显得像个前清遗老。
门口杵了个穿月白长衫的年轻堂倌,梳着分头,长得斯文秀气,乍一看像个书生,负责接待。
他目光落到薛靖淮身上,看来也不认识什麽薛司令,淡淡的微笑,礼貌地称“先生”,擡眼扫了一遍薛靖淮身后七八个随从,懒懒地把他们请进门。
迎面一道影壁,绕过去,一座方正的小院,翠竹森森,轻烟袅袅。正房方向,隔着雕花窗户,透出缠绵绵的丝竹声,隐约有人唱戏。
薛靖淮注意到,这个接待他们的年轻人似乎有点傲气,走在客人前头,昂首阔步,瞅那仪态气度,一点儿没有侍应生的样子。
“香取君已经到了?”薛靖淮亦步亦趋,忍不住问。
年轻人置若罔闻,领着他们穿过一座月亮门,径直往后院走去。
后头竟是个别有洞天的所在。
幽静的花园,草木繁茂,一汪春水泛着绿波,池中有鸳鸯戏水,塘边野花争豔,沿岸垂柳枝条随风飘拂,美中不足的是树身略显细瘦,像是年头不够发育不足。
一条曲折的青石小路,隐约通向对岸一座中西合璧的三层小洋楼,
“香取先生在画楼恭候您的大驾。”年轻人指着洋楼的方向说。
薛靖淮若有所思:“好,别让香取君久等。”
年轻人散淡地一笑,歪头,“司令请跟我来。”
画楼前台地上,两个宪兵,中间站着一张熟面孔,香取弦。
薛靖淮停住脚步,恍惚剎那,脸是熟脸,人却是生人。
香取弦披一件黄呢大衣,脖颈之下露出的衬衣白得过了头,在黯淡的阴天里,亮得晃人眼睛,倒让人忽略了那张和善的笑脸。
薛靖淮整理了下表情,微笑迎上去,伸出右手:“真不知该怎麽称呼您,香取君,还是横山君?还是……太君?”
香取弦微微一愣,哈哈大笑:“薛司令真会说笑!不管是香取君,还是横山君,都是您的朋友,不是吗?”
薛靖淮深深打量了香取弦几眼,企图从他身上看出破绽。
但能有什麽破绽呢?躯壳是那副躯壳,但魂的确不是横山的魂。远观模样身量,与横山别无二致,但只消近距离交谈上只言片语,他就能感觉出来,真是不一样。
横山那厮虽然行事放蕩不羁,偶尔也挺混蛋,但身上绝对没有香取弦这股阴狠的气质——无论笑得多麽和善,也无法彻底掩饰那抹阴险的底色。
或许他的恶已经渗入骨髓,从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中散发出来。
所以他只能是香取弦。
再听到香取弦那意有所指的回答,薛靖淮突然觉得后背一阵恶寒,鸡皮疙瘩唰地起了一身。
这样随便的态度,这样轻易而毫不避讳地提起横山的名字,说明香取与横山的确渊源颇深,而横山的消息已经断绝许久,他去哪儿了?
该不会……
薛靖淮不禁怀疑,上次在万公馆远远看到香取弦,那时横山就已经死了!是有人借了横山的尸体还魂!就是眼前这个沖他笑里藏刀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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