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这才对路子。”“可惜张萤娘不是那种人,若是的话,也不会酿成今天的血案。”又问沈浊,“你记不记得宝儿背的那首诗?”“诗?什么诗?”“你们第二次见面你叫他背的诗。”“我上哪记得去。”“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天地孕育的橘树,生来适应这方土地,禀受不再迁徙的使命,永远生在南楚,根深蒂固难以迁徙,立志是多么专一。”翻译来自百度。说罢回望黄惜,“我想这首诗是张娘子教给宝儿的罢?”黄惜含泪道:“她曾说这首诗是她母亲教给她的,如今教给宝儿,希望宝儿长大后如同诗里的橘树一样,做个立志专一有担当的男子。”“说起来她为何要要杀常宏,这个问题你还没解答。”沈浊问。“很简单,当时我已经疑心到她身上,她也感觉到了我的疑心。故而试图再杀一人扰乱我的办案视野。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我猜她从对冯广白的杀戮中体验到了快感。杀害冯广白过程太过顺利,她信心膨胀,轮到常宏,选择用同样的方法。不料自取灭亡。”“这法子太蠢了,且不说没成功,即使成功了,也很容易查到她身上。”“从伪造信件一事便可看出她心浮气躁,很难守静,更加不懂得做的越多露出的破绽越多的道理。”“三个嫌疑人,裴寺丞当机立断锁定了常宏,这一点我不解。”秦避更关心这个。“没什么难理解的,三个人属常宏矮小好控制,她自然拣容易的来。”“裴寺丞又是如何一开始就确定张萤娘系杀人不成反被杀?”“刀具提前磨过,遮窗的帘帐选用厚重的玄帘,外面的光透不进来,里面的光透不出去,盛装打扮,酒菜皆备。怎么看也是一出请君入瓮的局。”“可是冯广白的案子还是不清不楚啊。”沈浊哀叫。“没有什么不清不楚,在常宏认罪的那一刻,事实早已真相大白。”秦避低头思索须臾,悟道:“原来是这样!”“哪样?哪样?”沈浊追问。“裴寺丞用假设推出结论,再用结论反证假设。”沈浊听完更糊涂了:“这都哪跟哪啊,畔儿,你听懂了吗?”林畔儿点头。沈浊哀嚎。秦避道:“沈狱丞你再好好想想,假如张萤娘不曾杀害冯广白,她干嘛欲再炮制一起命案企图转移裴寺丞的目光?既然常宏反杀成立,那么张萤娘杀冯广白也成立。两起案子互为因果。”沈浊摸摸鼻子:“先不掰扯这个,我只想知道冯广白的尸体究竟去哪了,那可是关键的证据。”见沈浊问起这个,裴缜不忍地将目光投向黄惜,黄惜抬起水汪汪的泪眸看他,亦想在他这里讨一个答案。裴缜沉痛道:“你们还记延康坊中的狗吗?”“记得啊,简直闹了狗灾了。”“它们曾不止一次成群出没在张娘子家附近,按道理来讲过于反常,除非她曾经向它们投喂过什么,众狗食髓知味,又找上了门。秦武侯发现人骨的竹林也是狗经常出没的地方。”“你的意思是……”沈浊的声音有几分颤抖。没错,张萤娘将冯广白的身体剁成碎肉喂了狗。裴缜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然而在场的人皆心领神会。“故此才有那次发狂之举,由于黄大嫂在场,狗群的出现令张娘子感到不安,她极力撇清自己与狗群的关系,推说白雪发情引来其他狗,理由扯得荒唐,充分暴露了她的心虚。”黄惜精神大受刺激,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直挺挺倒下。众人手忙脚乱地把黄惜送去医馆,找来热心邻居照料。等到可以归家,已经是傍晚的事了。裴缜牵着林畔儿的手走在朱雀大街上,太阳还没尽没,天犹稀里糊涂地亮着,东边却已明月初升。昭昭地衔在树梢上,又黄又大又圆。林畔儿不禁道:“今个儿十五呢。”“是啊,十五了。”“黄娘子会有事吗?”“也许会有也许不会有。旁人无法替她分担什么,终归还需要她独自承受。能不能振作起来须看她自己的造化。”“同时失去丈夫和朋友是很残忍的事。”“是啊,很残忍。”“二爷刚刚念的那首诗很好听,叫什么名字?”“它出自屈原的《橘颂》。”“橘颂……赞颂橘子的?”“是橘树。”裴缜抿嘴微笑。“二爷可以再念一遍吗?我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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