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陷入了一片火海。
没人知道第一把火是从哪儿烧起的,喝得烂醉的人们先是看到远处的一缕黑烟像毛虫一样爬上了夜空,随后便闻到一股木头燃烧的焦炭味儿。于是他们呼喊着,奔走着,恐惧着,不断拿水、拿湿布甚至拿土、拿宴会上各种看上去能够扑火的东西来灭火。
现在时节才刚刚入秋,天干物燥,火自然是很难扑灭的,并且很快失去了控制。
不一会儿,现场乱成了一团,许多人抱头鼠窜,在逃出庭院的过程中屡次被同样惊慌的同伴撞个满怀、跌倒,然后继续爬起来往外跑,直到来到大街上,看到整街整街的房屋在燃烧,令人一时间怀疑自己是否误入了十八层地狱。一个男人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惶惑。突然,一阵“轰隆声”响起,不远处的一栋房屋因为火焰的侵蚀而倒塌,把他从震惊中拉了回来,随后便发了疯似地往城东的方向跑。
他的妻儿还在房子里!
借着大火映红的夜空,男人看到街上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人影,黑烟不住地从街道两边散出来。他只好捂住了口鼻,奋力想在人流中寻找出一条通道来。还好,凭着对城内道路的熟悉,男人左拐右弯,避开了大队大队的人流,终于取捷径回到了城东区域。
但令他感到失望的是,城东区域的大火烧得似乎格外猛烈,火柱不停地往上窜,像古代的饕餮一样疯狂地吞噬着它能够触及的一切。男人见状,心中惊出一身冷汗,但接着往黑脸上抹了一把,又准备踏入这片更可怕的区域。但当他迈出第一步时,一阵似乎像爆竹爆炸时的“噼啪”声在他的头上乍响。他循声抬头一看,一大群黑压压的鸟群从他头上不远的地方掠过,然后各自散开,停在一座座燃烧着的房屋上,沉默地凝视着他。它们黑黝黝的眼睛被火光映红,仿佛眼里真的燃烧着一团火。男人有些害怕,但仍鼓起勇气回瞪它们。原先他以为只是一群好事的怪鸟,但仔细看清后才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些鸟看起来像鹤,却比鹤要更小一些。一片片看上去像是花瓣的红色花纹被嵌在它们的青色羽毛里,彷佛往外流血。有几只还用白色的喙衔着一些像是枯枝落叶的东西,但很快便在它们的嘴边烧了起来。当然,这些还不足以让这个活了几十年的男人冷汗直流,因为真正让他感到惊异的是这些鸟清一色的都是独脚!
男人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在一片燃烧的城市中,一群独脚怪鸟挡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站在被烧得歪七倒八的屋顶愣愣地看着他,仿佛是在迎接他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男人被怪鸟们看得很不舒服,但也只能强压下自己心中巨大的不适感,准备再次朝自己家中跑动。当他在迈出第二步的时候,地上的影子突然变长,远处的浓烟中现出一个人影。他高兴极了,心里想着终于能见到一个从火灾里死里逃生的同伴了。但随着人影的走近,才发现那个人的肩上似乎站着一个什么东西。他准备走近点去看,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马蹄声打断。随着他的回头,男人脑袋里最后回响的是骑兵扬长而去的“哒哒”声和怪鸟们受惊发出的“毕方”声。
天应2年3月,神都城。
冯府的宅院里很快一片狼藉,并且陷入了火海。许多怪鸟们转移了阵地,来到这里的房顶四处乱窜,时不时地衔起一堆燃烧的东西,然后又丢下房顶,点燃了其他房屋。而院里的火烧得越来越猛,黑烟熏黑了墙布,引起一股焦臭味。在这一片火海之中,一个人惊慌失措地不停在院里走动。他是冯府的主人,而今天是他与同僚庆祝的日子,但谁都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客人们在很短的时间里就逃光了。火势来得太猛烈了,以至于连他的家仆也不知去向。于是他只好自己一间房子一间房子地搜索,循着自己在屋外听到的哭喊声,将自己的妻儿从火海中抢救出来。在这期间,他注意到了那些在自家房梁上跳来跳去的怪鸟,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知道了火灾是怎么发生的。那些鸟是毕方,一种喜欢火并且时常引起火灾的鸟,这在那个时代并不算是一种十分凶恶的鸟,但却很少见,而像现在一样大量聚集就更罕见了。
主人隐隐觉得有些不祥,于是便让自己的妻儿赶紧往门外跑,自己则想着回去抢救一些财产。他冯家纵横神都城几年,可不能被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烧得一干二净!然而,正当他冒着生命危险踏入正房的一瞬间,一双靴子也踏入了冯府的大门。
主人用衣袖捂着口鼻在一片火光中四处察看,想要找到些没被烧毁的值钱物品。但他很快便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来。回头一看,发现一个高大的人影已经踏过门槛,停步站在了他面前。
“你,你是谁?”主人热得满头大汗,心底里却感到一阵阴冷。
眼前的人影在烈火中像一个若隐若现的幽灵一样渐渐现出身形:一个瘦长男子,穿着的深红色长袍上绣满了神秘的图案,在火光中闪耀着深邃的光芒。一头仿佛在燃烧的暗红色长发随风飘舞,这让他与周围狼藉的环境显得相得益彰。虽然带着半边傩面具,但借着火光依然能看清其坚毅清晰的颧骨;他的腰上挂着个红铜小香炉,上面刻着两只鸟形纹路。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主人也许会认为他是某个唱戏的戏子。黑烟一直从他周围飘过,男子却一动也不动,他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宛如一个来自神秘世界的幽灵,让人无法捉摸。男子就这样一直凝视着他,主人不由自主地与他的目光相对,仔细端详着男子脸部的轮廓。他感到一丝熟悉,但一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冯校尉...........”男子率先发话了。
话音刚落,主人心头即跳动了一下。不是因为男子的突然开口,而是在男人的背后,突然现出一只硕大无比的毕方,那只毕方起码有一只猎鹰那么大。此时它正用粗壮无比的独脚紧紧抓住男子的右肩,同时好奇地伸长脖子绕过男子的后脑勺,在他的左肩探出头来,先看看男子,再瞪着主人,鼻腔里喷出滚烫的气息。
主人被这只怪物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挣扎着往后退了几步。他恐惧地看着面前的一人一鸟,却不曾想到男子看到他这副摸样反而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安静。”男子挠了挠肩上毕方的下巴,那只毕方便乖乖地缩回了脑袋,继续一动不动地瞪视着主人。
“冯校尉,您这副模样可不像是一个大人物该有的样子啊——您记得我是谁吗?”
“你,你是谁?”主人的声音里充满了害怕,他想不起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会驯养这种可怕的怪鸟,也不知道什么人会在城里起火灾的时候来到他的府上。
一听说冯校尉不知道自己是谁,男人显得更加失望,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也罢,毕竟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您不记得了也正常.........话又说回来,谁会在意一个小孩子呢.........”
冯校尉听着男子的感叹,脑袋里飞快地转动,拼命地想要在过去的回忆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是田司徒吗?不,他的鼻梁骨没有这么长;是张侍郎吗?,他的声音没有这么沙哑........他想破了脑袋,就是想不起与这个男子有关的事。
“冯校尉,您不用再想了。”男子早就察觉到了他拼命回忆的想法。“我是何人,您一定知道。”说完,男子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面具下一张恐怖的半脸。
那张脸在火光的映衬下线的不像是人的脸,脸上满是火烧过的痕迹,深浅不一的红色和粉红色交错,仿佛被残忍地涂抹上了一层斑驳的颜料。皮肤肿胀不堪,宛如被高温炙烤过的蜡,起泡、剥落,无声地诉说着那曾经的痛苦。正是那严重的烧伤,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永久的烙印,陈述着他曾经历过的折磨。
“啊啊啊啊!”这恐怖的一幕在冯校尉的眼前上演,迫使他惊叫起来。在那一瞬间他认为眼前的男子是在周围火灾中不幸殒命的人变成的恶鬼,因为怨恨前来袭击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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